蚓結束躲藏從地底鑽出

文/吳星瑩

立夏
二候蚯蚓出


風來了,我總閉上眼睛。因為,天空俯身,大地踮腳,正和我接吻。

那吻的顏色有時是稻香綠,有時是湖水藍,如果深深感受,我彷彿分得出玫瑰金或陽光金。這是我所擁有的,合法的無數戀人。

淡淡的風是涼涼的筆跡,歪歪斜斜畫過臉上,像簽下一個漫不經心的吻。


我以為自己是憂傷或喜悅的單詞,其實正輕輕被天地寫成一首詩。




每年立夏後五日,蚯蚓結束躲藏,從地底鑽出,伸展中活絡土壤空隙,讓植物根系得以呼吸。


在廣大裡,我是微小。

我吞進快樂,再吐出快樂,感覺自己如此充滿,又如此清空,像被快樂刷洗過的瓶子,而其實不需要瓶子,我就是快樂的一部分。


我沒有要去哪裡,我只是細細體會這裡。世界不一定必由我完成,只是經由我而完成。我在每次經過裡完成自己,感受我的所在,正如何擁抱我,及被我擁抱。

我持續探索世界,藉此探索自己的每一部分。

每一部分的我都如此相似,渴望愛,渴望被愛。如此柔軟的我,總是不小心被世界傷害。柔軟使我如此疼痛,卻也讓我明白,僵硬不是世界的錯,只是當遺忘了如何柔軟。


我曾反覆掙扎,我仍掙扎;我曾割捨,我仍必須割捨。一次次重生的我,如此相似,彷彿從來初生,彷彿失望過無數次,我仍無法不相信。

因而慢慢喚醒世界想起,什麼是,被相信。



.

.

.

.